審訊室內, 章戚和楚晨的?沈默持續了很久，直到陳玉麗的?哭聲逐漸停止，章戚才緩緩開口。

“楊傑的?屍體在哪？”

他對?她的?遭遇感到同?情, 也感到無可奈何, 但從她的?敘述中, 明顯就讓他們知道了楊傑也已經死亡的?事實。

因此?, 這個?問題必須要問。

陳玉麗從自己的?臂彎裏擡起頭，紅腫的?眼睛看向章戚，盯著他幾秒後才苦笑道：“他車的?後備箱裏, 他的?車在他公司附近的?那唯一一家酒店的?地?下停車場裏。”

章戚和楚晨兩人得?知具體地?點後, 便起身離開了。

這個?審訊室的?空間則留給了陳玉麗一個?人。

出了審訊室，章戚派人去尋找楊傑的?屍體後, 他踱步來到吸煙室，從口袋中拿出煙點燃，深深地?吸了一口。

他很少抽煙，只?有偶爾案子?陷入瓶頸的?時候會來上一根。

楚晨跟在他身後也走了進來，吸煙室中那濃烈的?煙味讓她微微皺眉，但畢竟習慣了, 適應後便走到章戚身邊問道：“章隊……你說未成年人保護法真的?是對?的?嗎？”

章戚打開窗，看著窗外黑漆漆的?夜色說道：“我也不知道……但這絕對?不是完美的?。”

隨後兩人便一時無言。

等一支煙抽完，章戚轉身準備離開：“我去跟柯詩奕說一下兇手落網的?事。”

楚晨看著離開的?章戚欲言又止, 猶豫片刻後說道：“章隊，局長今天找我談話了。”

章戚的?腳步一頓，轉頭問道：“說了什?麽？”

楚晨緩緩朝他走去，停在他身邊說道：“在他得?知柯詩奕發來視頻之?後找的?我, 希望我能跟你說，能不能試著將她收編。”

“還有, 希望你跟她談談，直播答題的?時間放在警方官博發送消息之?後。”

這兩個?要求章戚都能理解，在柯詩奕不犯法的?前?提下，不論她是怎麽獲得?視頻的?，能找到就是她的?能力，局長想?把她收編是完全能理解的?。

而第二點更?是不用說，一個?十八線小網紅直播時的?答題，透露出來的?比警方還多，甚至比警方還早，人民群眾會怎麽看？

這一點是不言而喻的?。

章戚點了點頭道：“是我之?前?考慮不周，我會跟她說的?。”

楚晨咬了咬唇，想?的?他之?前?說柯詩奕不適合顧問時的?場景，問道：“你……是不是舍不得?她做這麽累的?工作？”

警察，一切為人民服務，有了案件的?時候，一兩天沒好覺睡都是太正常不過的?事。

章戚一瞬間就聽明白了她話裏的?意思?，嘴角微抽道：“別亂想?，她在我眼裏跟女兒差不多。”

這一下換楚晨嘴角抽抽了。

你也才三十歲，怎麽就想?有這麽大個?女兒了……如果想?要個?女兒，怎麽不看看身邊人？？

總之?，有了具體的?地?址，很快就找到了楊傑的?屍體，準確的?說，是楊傑的?屍骨。

兩位被?害人都已經找到，兇手也承認了罪行，證據也確鑿，整個?案件就這麽進入了尾聲。

網絡上因為之?前?某個?記者拍到吳馳宇拼好的?人骨，早就引起了軒然大波。

在如今，能看到已經成為白骨的?案件極少，更?別提算是在鬧市區的?汽修店裏發現的?了。

因此?不少人都對?於這個?案件極為關註，但之?前?警方防止引起恐慌，並未透露兇手的?作案手段。

而此?時兇手落網，被?害人找到，警方也在第一時間通過官博發表了博文。

柯詩奕也在一大早就收到了章戚的?電話，對?於晚於官方發言後再直播這點，她更?是無所謂。

她本身直播就是為了唱歌，答題都時候來附帶的?。如果可以的?話，她甚至不想?增加這個?答題環節。

但這個?念頭在她聽完陳玉麗的?故事後，就被?她徹底的?拋棄了。

正因為有前?兩次答題，才吸引了一波關註事實的?觀眾，也為之?後的?打算奠定了一定的?基礎。

當?然，影響警方在人民群眾中的?公信力這點他之?前?的?確沒有考慮到，不過好在，這才第二個?案子?，還來得?及，她也有了一定的?對?策。

至於收編，柯詩奕自然是拒絕了。因為最主要的?問題是，她獲得?線索的?方式無法透明，被?收編進去簡直跟找死沒兩樣。

掛斷章戚的?電話後，柯詩奕仰身躺回了床上，看著五顏六色的?天花板發呆，並沒有著急去直播答題。

吳馳宇和楊傑兩人對?於陳玉麗人生的?影響是不言而喻的?，而她最後殺人分屍的?行為，完全是她唯一可依靠的?人倒下所導致的?。

說的?理性一點，她缺乏了一些運氣。

如果不是恰好她同?學?跟她愛人在一個?公司，如果不是她愛人正好撞到頭，最後這場悲劇說不定就不會發生。

但最關鍵的?，還是在吳馳宇和楊傑的?身上。

就這麽躺了半晌，她終於從床上爬了起來。光腳踩在毛茸茸的?地?毯上，來到了電腦桌前?，查起了資料。

從早上到晚上，她翹掉了下午的?課，簡單的?解決完三餐，在七點的?時候終於結束了查詢。

她伸了個?懶腰，開始了直播。

這一次的?直播她沒有唱歌，而是跟觀眾開始了難得?的?閑聊，等待觀眾近一步增多至二十萬後，她才幾乎踩著答題的?點正式開始直播。

柯詩奕看著左上角的?觀眾數量，將照著自己脖子?處的?視頻關閉：“今天的?直播不唱歌。”

話音落下，漆黑的?屏幕以熟悉的?方式出現了白色的?字體。

（我會為以下答案負責）

Q1：汽修店人骨案的?第一位死者為吳某某，那麽第二位死者姓什?麽？

答：姓楊。

這次因為警方已經在一大早就發布了圍脖，此?刻她答完題，不少人就開始冷嘲熱諷。

柯詩奕對?此?完全無視，她直接關閉了彈幕，看著手中自己整理出來的?資料，輕聲開口道：“今天，我想?說一些事。”

“一年前?，xx市一名十歲男孩因為玩鬧，直接將家中花瓶從五樓扔下，致一人死亡。”

“兩年前?，xx縣一名十一歲女孩，惡意將另一名女同?學?的?臉劃花，導致那名女同?學?毀容。”

“五年前?，xx市一名十三歲男孩，趁父親不註意，拿著父親的?車鑰匙跑下樓去開車玩，致一人重傷。”

“同?樣是五年前?，一名十二歲男孩與同?班男同?學?產生爭執，過程中該男孩拿起椅子?將其男同?學?的?頭部砸傷，該男同?學?手術後感染，導致高燒不斷，腦部損傷嚴重。”

“七年前?……”

柯詩奕語氣平靜，有條不紊的?讀著她所查到的?資料，一條接著一條。

等到最後一條讀完，柯詩奕背靠在椅背上，看著那漆黑的?屏幕，頓了頓繼續道：“這是我能查到，所有二十五年內的?十四歲未成年人犯罪記錄。”

“我今天說這個?的?原因，是因為汽修店人骨案。這起案件的?兇手，正是我剛剛讀到某一個?案件中的?受害人。”

“大家可能不知道，兇手因為幼時的?案件而家破人亡，承受著巨大的?金錢壓力和流言蜚語，如今的?職業是一名保姆。”

“該案件中的?兩位死者就是兇手幼時遭遇案件的?犯罪者，兩個?在死亡前?都家庭美滿。事業方面，一個?是上市公司的?部門經理，一個?自己開了家汽修店。”

柯詩奕說到這兒頓了頓，輕笑道：“有人會問，為什?麽幼時有過案底的?人，還可以進上市公司工作。這裏我解答一下，因為14歲以前?的?案底是永久封存的?，學?校、企業是無法從警方那查到的?。”

“受害人承受折磨，犯罪者則受到了不足為懼的?懲罰，留下了一個?普通人都查不到的?案底。”

“我想?知道，幼時的?遭遇害的?你，在家破人亡、生活的?苦不堪言的?時候，犯罪者卻悠哉悠哉的?生活著，你們該如何放下心中的?恨？”

“成年人受到傷害後的?心理創傷，有的?時候都無法避免，甚至會讓人心理扭曲，那麽才十一二歲的?孩子?呢？”

柯詩奕留下兩個?問題後，沈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：“我想?告訴你們的?是……未成年中不僅有犯罪者，也有受害者。”

話音落下，她便直接了當?的?關閉了直播。可能盯了一整天的?電腦，她有些困倦，但還不到睡覺的?時間點，她便直接趴在桌子?上小憩。

而直播間的?觀眾，在她開始讀那一條條犯罪記錄的?時候，彈幕就逐漸遞減。

在聽到兇手和死者之?間的?關聯後，更?是震驚到難以覆加。

公安局的?官博並未提到這麽多，只?說了兇手落網的?事，所以他們也剛剛知道這層關系。

現在，哪怕柯詩奕已經結束了直播，彈幕上則才剛剛開始討論。

──社會在進步，教育也在進步，現在的?小孩都精的?不得?了。

──現在不是可以對?法案提建議嗎？我覺得?有關未成年相關的?刑法需要好好提提意見了。

──真的?……都被?逼到殺人了，而且還是這麽多年後，肯定生活的?很慘。

──前?兩天我隔壁小區就有個?熊孩子?亂扔東西，差點砸傷人。那孩子?家長還說小孩不懂事，我也是服了。

──但一些小孩是真的?不懂，完全就是父母沒教好，你們說這種怎麽辦？

彈幕吵吵鬧鬧。

章戚則在居裏看著電腦屏幕上的?這些彈幕，陷入了沈思?。

……

柯詩奕小憩了半個?小時就起來了。

她看著還未關閉的?電腦，想?到了她最後本來想?說的?那句話── 具體的?情況，明天長洵市公安局的?官博會發，你們到時候可以去看看。

這句句話也表明了她跟警方有關系，否則她如何知道官博明天要發什?麽。那麽她之?後回答問題，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警方。

章戚之?前?通電話時的?提議是，有的?時候可以將官博所發的?內容換成她直播答題的?方式，一步步的?透露些內容，這也是一種合作了。

但她最後沒說，因為時機不對?。她剛剛說的?那麽多內容都帶有自己的?主觀色彩，這時候跟警方扯上關系就糟糕了。

轉念間，她不由?得?想?到一開始綁定系統時，怕被?發現系統的?她還不想?跟警方接觸上。

她扶了扶額，感覺自己那時候真的?太過想?當?然了，果然接觸的?還太少。

隨後她打開手機，看著法案提議的?截止日期還有一周就要結束了。

口中喃喃道：“希望還來得?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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